散文：秋月

　　我无可奈何于这样高而冷，又只有秋月独照的夜空。我内心仿佛热切，因为月色如此温暖地簇拥着我;然而又无比孤独，因为黑夜里存在的，似乎只有月和我，连风和草都变得沉寂起来。

　　在故园，在老屋边上，中秋的月亮大概一向这样。

　　月是故乡明，似乎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我喜欢搬一把椅子，安坐在老屋边上，抬头仰望秋月召唤着群星，缓缓穿过稀疏的云朵的样子。足够投入的时候，天空已经不再高冷，人仿佛跟月光边的云彩融为一体，安静不动，任由月亮穿过自己的身体和胸膛。在安静中被穿梭的感受，让人觉得似乎不必修行也能快速变得仙风道骨，变成超越普通境界的高人和异类。

　　然而人终归要回到现实中来，不能总被月亮穿梭着。于是手中端起一盏清茶品尝，自然流到胃里的茶水暖暖的，这本是一件好事，然而于赏月，尤其是赏秋月这件事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了。因为内心越是温暖，你越能感觉到冷秋和冷月是那样凸显，以至于刚刚还和天空融为一体的神仙画卷瞬间化为乌有，那高而冷的天空又开始叫人无可奈何了。

　　如不饮茶，能至天人幻化，这是一种足够高妙的境界。然而在高冷的秋月中感受起风，又是一番别样的滋味了。故园的秋风是神秘、幽怨而又风趣的。说神秘，是因为起风的时候，人总是能感觉到风并不是在往一个方向吹，这秋风似乎是从几个方向吹进来，像一群来自不同地方的客人在热情地邀请一位来自远方的游子去他们家里吃饭。幽怨自不必说，大概是觉得我们这些长期漂泊在外的群体冷漠无情，长期不回来打理，以至于让故园的许多角落变得荒芜而冷清，那幽怨，可以从秋风的呼声里听出来。无论是神秘还是幽怨，最终都要被风趣打破。秋风的风趣是最能衬托秋月的孤美的。越是深夜的秋风，越如一个人心底的遐思，他如精灵一般，在抚吹过人的身体和发梢之后，带你的思索盘旋着往天上的月光奔去，月亮仿佛也无比接纳这样的事实，张开更耀眼的银辉，企图拉我们一把。只是好景不长，还没等到半空，这些精灵就会被吹散，思索也慢慢跌落下来。

　　秋月最绝美的日子，出现在一片无云也无星的天空，最好是地上的树叶也不摇动，也不沙沙作响。你可以和这轮皎洁的秋月一起回忆和这个故园以及这些老屋有关的人和事，虽然人和事大多都已不在，他们有的去了远处，有的去了天空，但我们的微笑和悲伤还在，这样的幸运使得所有灵魂都不再孤独。

　　秋月复秋月，我依旧站在辽阔里遥望那极高又极冷的穹顶，也许是为了一棵树的愿望，让我不断回去那个冷清而又温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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