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 裴峰：小镇遐想

　　古河镇，是全椒县的西南门户。过了跨越滁河上面的大桥，向左走是含山县，王安石写下的名篇《游褒禅山记》，那个褒禅山就在含山县境内，离这儿也不远了;向右走是去巢湖，我国五大淡水湖中的老巴子，巢湖之滨有合肥市以及下辖的巢湖市。小镇因水得名，因水而兴，延续了两千多年的繁荣。走在街上，绿化很好，街道整洁干净，宁静中处处透露出殷实富足，居民安居乐业，显现着一派欣欣向荣的祥和景象。从全椒县城到古河四十多公里的乡村公路，是一条梧桐大道。在城里，梧桐已经熟悉得像老朋友，但乡下的梧桐树该是长得什么样子呢?而且，四五十公里的长廊，毫无顾忌地在田野里蜿蜒起伏，该是什么样的一种壮观景象呢?

　　汽车在无垠的田野里奔跑着，高大的梧桐树将公路搭成了一条连绵不绝的绿荫。风，摇摆着宽大的梧桐叶子，哗啦啦，哗啦啦，像水声，时而流水潺潺，时而波涛澎湃，奏出一出宏大的田园交响曲。风，带着梧桐翩翩起舞，顿时，路上快速变幻起斑驳的光影，闪烁着，跳跃着，随着汽车的颠簸，人如同荡漾在金黄色的稻田上，一起起舞，一起撒欢。风，将稻谷的清香一阵阵送进车厢里，沁人心脾，让人的身心一起酥软在这片天地中。对，就是风，乡村自然、纯净的风，让景色一下子有了生命，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和着韵律一起舞动。对，只有在乡村，在广袤的田野中，景色，有了无拘无束的风，才能称得上名副其实的真正风景。 走在这如诗如画的风景中，什么也不做，就已经足够美好，夫复何求?我拿着单反相机，徘徊在街上、路上，走走拍拍。许多人主动与我搭讪，很好奇地问，这风景有什么好看的?我想赞美一下我看到的，想到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语言的赞美已是多余。我想起余秋雨在《笔墨祭》中讲的一个例子。他说，毛笔字，对于王羲之他们就是用来写字的，写一个收条，回一封信，都是极其平常的;而于今人，则是书法，已经被奉为艺术了，在享受被人崇拜的同时，却无奈孤独。上天对安徽的一种特别眷恋，给了她那么多好山好水，又与人们的居家生活浑然天成。人，与景物、大自然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了。人们，也是风景中的一部分了。

　　一个安静的院落，小小一间屋子面对着河流，一座拱桥坚致而又苍老，斑剥的青灰色如清晨的残梦，这一幅图画，我想起了旅美画家陈逸飞那幅蜚声中外的《故乡的回忆》。陈逸飞取像的原型是苏州的周庄。但是，对故乡的印象，更多的时候却是一种心情。史铁生在《消逝的钟声》里讲到，有一年，他和妻子坐了八九个小时飞机，到了地球另一面，一座美丽的城市。“一走进那座城市我就听见了他。在清洁的空气里，在透澈的阳光中和涌动的海浪上面，在安静的小街，在那座城市的所有地方，随时都听见他在自由地飘荡。我和妻子在那钟声中慢慢地走，认真地听他，我好象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整个世界都好象回到了童年。对于故乡，我忽然有了新的理解……”“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易中天辞去公职后，就居住在江南的一个小镇里笔耕。日本也有一位艺术家每年也要在太平洋的小岛上隐居很长时间，然后带出来一叠厚厚的文稿。走在清静的小巷之间，鞋子与街石踏出清空之声，可以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慢慢走进清空的启悟之中。在这样的小镇，我想有一个简单的住所，让飘荡在都市喧嚣间的惆怅乡愁，收伏在这清雅的镇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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